刀刀夏

CP:【瓶邪】【忘羡】以及其他盗笔和魔道相关。
嗜刀如命。酷爱发刀。

【瓶邪】《哑人语·洞天石扉》第二章 归去来

第二章 归去来

我们几个下了车。小花和坎肩他们在另一辆车上,拎着东西遥遥地对我们挥手。胖子还想搭讪一下前座的妹子,结果那姑娘冲他笑笑,直接一背行李就走人了。胖子啧了两声,有点惋惜,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很真心。我知道他可能还是没有忘掉云彩。

跟终极有关的那些苦逼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小哥也出来了,哥几个决定一道去杭州转转,都挤我那小破地方,正好我也不打算再管盘口的生意,趁机全丢给小花。这样一来作为老九门第三代我竟然没有固定资金来源,好像有点逊。转念一想,以小花跟我的关系,每月给我发点钱养养闷油瓶子大概还是没有压力的。不对,这样好像有点像被包养?算了包养就包养吧。

回杭州又是一段艰辛历程。几个人闲着没事就聊天,胖子爆料道我在车上睡觉那会儿说梦话还尽往小哥身上蹭,看着特别娇弱。我说放屁怎么可能,老子连汪汪叫一家子都能搞定,大江大河都过了还能怕噩梦?胖子就说我色厉内荏。小花他们看着我们互相扯皮,笑得挺开心。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不可能怕个血人怕成那样,但是车上诡异的梦境也确实让我有点放不下心。我靠着车窗寻思那个梦的内容。这首先不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梦里那首领说扫把精掉进池塘说的是“三个时辰差一点”,“时辰”这种计时的说法很老,要真是我随便做的梦,怎么着也应该是“小时”。而且,那几个长手指的家伙穿的衣服也带点古意,有历史感。

我已经不能再读取费洛蒙,但是如果有蛇在附近,那些信息还是有可能以梦境的形式被感知,尽管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信息非常模糊,而且往往受到主观意识的不断扭曲。

我有种预感,梦里的事情大部分应该是真实的,而且十分重要。这纯粹只是一种感觉——无数次在费洛蒙所制造出的错综复杂的线索迷宫里寻找出路之后积累下来的直觉。人与周围世界之间有无数看不见的弦,经历得多了就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但是,单凭这一点点信息要推断出点东西实在太难了。

我想得有点烦躁,想点支烟抽,后来还是作罢。我对那个地下洞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好奇。前半辈子我基本把所有好奇心都耗尽了,我只是本能地觉得它像埋在脚下的一个雷,想挖掉它罢了。但是受费洛蒙的影响也许一瞬间,很有可能是我们坐的车正好路过了那条蛇,我又不能回去把它扒拉出来丢给黎簇去解密。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我站起身,一回头正好撞见闷油瓶从上铺投过来的目光。他很快就把脸扭过去了,但我有点心虚,总觉得他在盯着我的脖子看。我悄悄伸手摸了摸那道已经发白的伤疤。

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我们在一个上午回到了杭州。坎肩他们各回各家,我把闷油瓶胖子和小花三个人领回去,把行李往我那小破地方一放,歇了半天,然后给小花交待盘口的事情。胖子在看电视机里各种卫视的神剧,一边看一边吐槽。闷油瓶……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是逼良为娼啊,吴小三爷。”小花朝我笑得很是风骚。

我耸耸肩。“赶紧把你那胡子剃了,你这脸型真的不适合留胡子。”

“我这脸型留胡子总比你那脸型没头发好。”小花不以为然地笑笑,翻开滑盖手机玩俄罗斯方块。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闷油瓶的视线往我这边移了移,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剃光榔头这种事情实在是非常羞耻,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认识的人一辈子都别知道。

“真不想管了?”

“不想。我前半辈子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小花朝沙发的方向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摸摸自己刚长出了的板寸,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有干。

“喂,兄弟们。”我振臂一呼。

小花合上手机,闷油瓶和胖子齐刷刷地看过来。

“有没有兴趣去我店里见见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后辈啊?”

我们几个人走进店里的时候王盟趴在键盘上睡觉,里面的房间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王盟被我一敲脑袋瓜子,迷迷糊糊抬起头来,脸上一排键盘印。一看到我回来,他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老板你……你回来了?”

我回了一句,怎么你小子有意见?结果他看到跟在我后面的闷油瓶,瞬间变了脸色。

“张……张……”

很好很好。走之前跟我拽成那样,一看到本尊秒变结巴。出息!

“叫大张哥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扯开嗓门对着里面喊:“黎簇苏万杨好!出来见过大神!”

王盟的目光在我和闷油瓶之间逡巡了一会儿,没说话,眼圈慢慢红了。我假装没看见,闷油瓶依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

里面少年吵吵闹闹的声音一静,然后三道人影从里面奔了出来。

“哪呢哪呢哪呢!”黎簇头一个,嚷嚷着就冲过来了,一看到闷油瓶眼都直了。“哎呀我去!”

苏万和杨好紧跟着也出来了,三个小屁孩站得一排水葱一样,看着十分喜人。

我扫了一眼他们脸上震惊外加崇拜的表情,感到十分满意。小哥本来就是那种你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的人。他身上有一种绝无仅有的气场,那双淡然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好像看到的不是你本人,而是一段虚无;他的目光穿过了你,凝望着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核心。但是,如果你跟那样的眼睛对视过,又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熙熙攘攘的人,只有被他凝视着的时候你的存在才最有意义。

胖子吹了声口哨。“别迷恋小哥,小哥只是个传说。”

我拍拍闷油瓶的肩膀。“我找来的小朋友。怎样,看着很好调教吧?”

黎苏杨三个人一听到我的声音立马回神,齐齐呻吟了一声,不过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积威还是在的,他们和闷油瓶不熟,也不敢向这尊大神打我的小报告。

闷油瓶扫了三个人一眼,朝他们几乎不可察觉地点点头。

我去,看那三个小孩的样子简直幸福得要昏过去了。我的虚荣心感到那么一灭灭刺痛,挥挥手想算了,我跟小孩子计较个毛线。

招呼也打了大神也膜拜过了,我决定直奔主题,就对小花说:“小花,这里就你最有衣品了,带小哥他们去附近的商店买几身衣服去。小哥刚从青铜门里出来,住我这儿估计也没衣服穿。胖子你跟着一起去挑挑。黎簇你们三个也一道去,顺便买点生活用品——没办法,家里多了三个熊孩子养起来就是麻烦——苏万,前两天听说王后雄又出新版了啊,你要不再去买本来做做?”

黎簇看了小花一眼打了个寒噤,大概还没忘记自己被他拿防狼喷雾剂喷一脸的陈年旧事。小花冲他风轻云淡地笑笑。

啧啧啧,小屁孩当年就是欠收拾,反正算小花的。

“那你呢?”小花问。

我咧嘴一笑,指指杵在一旁的王盟。

“我跟这小子有几句话要单独交待。”

小花和胖子都露出了然的表情,站起来领着黎簇他们出去了。闷油瓶走最后一个,临走时还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闷油瓶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掏出一根烟来点上。

放在年前我的身体受到费洛蒙的损害最大的时候,抽根烟都能让我流鼻血。停止读取费洛蒙之后鼻黏膜恢复了很多,只是嗅觉依旧比较弱。

即使是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鼻黏膜被刺激得厉害了还是会流鼻血。为了不让自己在闷油瓶面前上演一出鼻血长流的戏码,我得努力克制自己抽烟的渴望。

但是眼下要处理的这桩事和这个人让我有点烦躁,所以我故态复萌。没办法,我已经压抑自己很久了,再压抑下去我就该变态了。

我并不是想着要怎么逼他。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闷油瓶可能会和我一起待很长时间,他和闷油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知道他出于种种原因对闷油瓶这个人怀着敌意,所以我必须和他把话说明白。

小哥拥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不能让他连待在我的地盘上都感受到敌意。

沉默。

我抽了一会儿,慢悠悠地抖了抖烟灰。在谈判的时候沉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让沉不住气的那一方主动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王盟这小子果然沉不住气,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

“总算把人接出来了?”他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

“嗯。”

小子“咝”了一声。“我讨厌他。”

“他不是你能讨厌得起的人。”我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王盟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轻微地抽搐起来,“蹭”一下站起来。

“吴邪,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十年了,你一直守着同一个心魔,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把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拖下水!我的人生,别人的人生,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你把我当猴耍,甚至连解释一句都不愿意。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

我看着他的脸,一阵难过突然涌上心头。王盟发火的样子就像很多年前的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谜团中,惊讶并愤怒于周围人都戴着假面,直到有一天终于明白,他们之所以欺骗我,是因为我自己太弱小,承受不起真相。

被欺骗的人痛苦,欺骗的人难道就不痛苦吗?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要除掉那些戕害我们的人。但是对付流氓就必须比他更流氓,同样地,对付肮脏势力的人,他们的手往往会比敌人的手更脏。

总有一个人要被人恨的。

这些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但是王盟不适合知道全部的真相。

“有些人做一些小恶,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离开了,这些小恶都有可能变成真正的大恶。”

这道理其实并不能减轻我的愧疚,但是我不得不放过自己的良心。

这句玄学的话显然并不能完全平息王盟的愤怒。这小子竟然还敢拿手指我。

“好……你厉害,你牛逼,你把仇人整得人仰马翻,这些我都认了,但是你能不能去拿个镜子照一照,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圣母样?你为了别人做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吗?你敢不敢让我告诉他,你都干了些什么!”

王盟说得不对。

我做这一切当然不完全是为了小哥。这张巨大的网延续几千年,网住了太多太多人。通过费洛蒙传来的记忆带着那些被愚弄的人的情绪,在我的心里不断凝聚。如果不能打破这种桎梏,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拥有未来。

但是我这个人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是个会犹豫的人。我被仇恨折磨了很久,还是不能完全下定决心,因为这是一盘太复杂的棋,我深知自己还没有魄力将所有人都当作棋子,直到我知道了闷油瓶真正的身世。

一个孩子,被自己的家族一手推上高高的神坛,又被拉了下来,之后在家族分裂时背负重担的替罪羊。

我对那些在幕后操纵别人命运的人的憎恨在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一根烟已经燃尽,我又拿了一根点上。

我想小哥对于我做过的事情隐隐有些概念,应该还会亲手去查。作为张家的族长,他有无数途径可以知道我过去几年过得多么丧心病狂。

“你要是想去告诉他,那随你的便。小哥如果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早晚都会知道。”

“你有没有那个胆子亲口告诉他?!”王盟冲着我叫。

“我什么都不会跟他说的。”我冷冷地说道。

“吴邪,你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

我深吸了一口气。“王盟,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句话。你以为你长大了,是个男人了,可其实你还太小。以后你会知道,有的人太重要了,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告诉他你是怎样变成一个怪物的。”

王盟愣了一下,最后终于慢慢坐了下来。他看着我一口接着一口抽烟。

“我有时候觉得,你这样,还不如不认识他的好。”他垂着脑袋说。

不认识小哥,会比较好吗?

这是个好问题。在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曾经这样问过自己。

曾经的我很想追上闷油瓶的步伐,结果事与愿违,被人丢下丢了十年。在这十年里我跟敌人殊死搏斗,一点一点拆掉我们周围的墙。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终于意识到了一点——我永远也跟不上闷油瓶的脚步。我本质上是一个弱者,但是闷油瓶不一样。他是用跟我们普通人完全不同的材质塑造成的一个人,在他的人格里隐藏着一种无比强大的使命感,促使着他不断地向前走,他不会有什么空闲停下来等待别人,也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别无他法,只能跟在他身后,在被他落下一截的地方看一眼他的背影。

好在我还没有被落下太多。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很悲惨,实际上这主要是我自作自受。胖子曾经说过我像林黛玉一样,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他说的“你的局,未必是小哥的局”这句话的意思,接受这句话还在更久之后。

但是我更深层次的痛苦和绝望与闷油瓶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的命运从我出生之日起就操纵在别人手中,强大的敌人一直在暗中窥伺,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小哥,我会过得更好吗?

答案是否定的。那些见血封喉的利爪与刀刃依然会在某个时间点毫不留情地劈向我,而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挡在我面前用他的命来护着我了。

认识小哥并不是坏事。相反,我的运气这么差,能够遇见小哥简直足以花光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想明白这一点,我感到了满足。

 “你过来。”我将王盟连人带椅子往我这边拉了拉。“我说过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现在我一点一点说给你听,包括张起灵的事。”

故事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我从七星鲁王宫讲起,说得口干舌燥,灌了好几杯白开水下去。王盟竟然耐心地听完了,只是偶尔会在听不懂的地方提一些问题。

我告诉他的当然不是全部,但是用来解答他的疑问已经足够了。

王盟听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我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我把烟屁股扔进烟灰缸里。“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闷闷不乐地回答。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留在这里继续给我看店;要么你走,我对遣散的员工比较好,可以分点盘口生意给你,但是那儿现在不归我管了,你得找解小九爷要。当然,考虑到你的前科,他对你可能不会太好。”

我看他不说话,又趁热打铁了一把。“你陪我的时间比胖子他们都长,你要是想走,我不会难为你。”

他摇摇头。“我留下来……老板。”

我用手指敲敲桌面。“你要想清楚。你也清楚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我非常讨厌别人的背叛,而你正好做了我最讨厌的事。所以你如果留下来,但凡你跟小哥有冲突,我一定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你的心思,除非有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

王盟的身体抖了抖,看着还有点可怜相。但是我不为所动。

“可以。”他点了下头。

“那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愉悦地眯起眼睛。“啊,顺便说一句,你找人假装小哥的行为太过恶劣,不受点惩罚不足以平民愤,所以你到明年为止的工资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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