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夏

CP:【瓶邪】【忘羡】以及其他盗笔和魔道相关。
嗜刀如命。酷爱发刀。

【瓶邪】《哑人语·洞天石扉》第十四章 他们生活过的世界(上)

人的成长是一个失去幸福的过程,而不是相反。

我们一边蹦跶着远离摆放铁环的架子,一边留意着周遭环境是否有什么变化。青铜树枝的出现不可避免地让我们警惕起来。如果闷油瓶关于百鹰千雀纹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现在我们应该不再受幻境的影响。不过,我并没有发现我眼中的世界有什么变化。可能我进入储藏室的时候潜意识里并没有对这个地方抱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处于一种可以接受一切事物的状态,唯一的期待是会看见很多死人,但是这里本来就有挺多死人的,所以相对的“真实”才没有如何被扭曲。

在这里生活的人应该手上都会戴着铁环,不过在那些白骨边上只发现了零星的几枚,而且没有戴在手上。闷油瓶认为可能是张家人故意拿下来的。

我奇道:“为什么?难道要带回去研究吗?还是扒下来自己用了?”

闷油瓶摇头道:“这种东西本身带着镇压的意味,如果没有尸变的危险,不宜留在死去的人身上。”

除了人的尸骨、架子上的铁环和人头罐子之外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杂物,因为时间太久破败得很厉害,不过按照遗留的痕迹来推断,不外乎是干粮一类的粮食,还有已经腐朽得差不多的可能是柴火的东西,等等。

这么看来,汪家人造这个地底洞穴的时候确实是抱着住人的打算的。

我们下了石阶回到刚才的地方,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绕过一堵墙壁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地下小溪,不宽,成年人一跳就过去了,但是对岸离边沿几步远的地方立着大约一人半高的一道土墙。

闷油瓶出于谨慎,先丢了块比较重的石头过去。万一在半空触发了什么机关,人是很被动的。然后他又伏在岸边检查了地下水,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在一切都很正常。他轻轻一跃过了河,我和胖子跟在后面。

土墙上砌了一扇门,但是关着。我刚想问闷油瓶靠他的怪力能不能强行把它撞开,那家伙已经两三步跑到墙角处,一跃而起,半空中往石壁上重重一蹬,整个身体又腾起一截,将将要落到墙头的时候手往墙缘上撑了一下,漂亮地半转过身来,蹲坐在墙头处对我们道:“没有机关。”说完就用眼神催促我们快上去。

我看了一眼墙壁,滑不溜揪的也没什么可以抓握的地方,看来要靠摩擦力来客服地心引力了。好在受了黑瞎子的速成训练,这种高度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就依样画葫芦地也跳了上去,除了撑墙的那一下手有点不稳擦破点皮之外还算顺利。胖子就比较麻烦了,他的体重就不是靠摩擦能够克服的了,最后我和闷油瓶一人抓住他一只手像个滑轮一样把他吊了上去。

落地之后我们打着电筒继续往前走。一旁的石壁上有些奇怪的图案,我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却没什么意义,有些是纯粹的划痕,有些是乱七八糟的字迹,还有乱涂乱画的涂鸦,能够看出个形状,图案本身也很贫瘠,从那些画的比较好的来看,多半是石头、鱼、灯、蜡烛之类的意象,还有一些非常神奇的画人物的图案,感觉跟我小时候画的火柴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石块,大概就是用这些石头随手画的。

胖子啧啧道:“唷嗬,这是哪儿来的非主流印象派艺术啊?”

“是小孩子画的吧。”我打着手电说道。这种笔法非常拙劣质朴,而且也只是单纯地模仿一些意象,很符合小孩的天性。这么说来,架子上那些小个的铁环确实是给孩子用的了,而且应该是很小的小孩子。

“看来前方必须得有个高能预警,有熊孩子出没。”胖子卷了卷袖子道。

闷油瓶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没有什么信息点在里面。不过我看着这些涂鸦,心里却产生一种沉重。这些孩子的画里面鲜有儿童的涂鸦里经常出现的蓝天白云花草树木的意象,很有可能是因为作画的人在这个地方成长,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而且墙上还染着一些血迹。看来杀戮这件事的确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幼小稚弱就停下脚步。

不过,在靠里的墙壁一角我发现了一棵树的涂鸦,下面还写了两个字,像是签名,但是作画的人像是改了主意,把整个画面涂得一塌糊涂,写的那两个字也给划花了,辨认不出来。

对着那棵树我忍不住心里微动。行走在黑暗里,这不属于地底的图案难得地让我找到了一点和地上世界的联系。

穴道走到尽头又是豁然开朗。胖子挠挠头皮道:“原来汪汪叫打地洞是为了开私塾。”

我忍俊不禁。面前是两排桌凳,前面有一张大的台子,像讲台,后面石壁上挂了两幅非常普通的画,画面内容没什么意义。一侧放了好几个书架子,有一个翻倒了,纸笔等书房常见的东西到处都是。忽略掉边上两具成人的尸骨,乍一看,确实很像古代私塾,要是在讲台后面的墙上挂个匾写上“明德堂”之类的三个字,那简直太完美了。

汪家人为什么要把一堆孩子弄到地下来养?是为了掩人耳目?特定打了个地洞出来,怎么看都应该是为了一个与工程的浩大程度相匹配的重要的目的。

是因为这些孩子的身份本身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闷油瓶走到那个大台子前,俯下身一看,伸手把什么东西从台底下拉了出来,用脚尖拨到我和胖子面前。原来竟然又是一截青铜树枝。

“这里也有?”我吃惊道。

他“嗯”了一声。“固定在这下面的。”

我皱起了眉头。看到青铜树枝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汪家人在拿这些小孩子做什么奇怪的实验,比如看青铜树对于他们的影响什么的。但是结合这里的情况来看有些说不通,因为他们很明显是在这个地方接受某些课程。我知道汪家人对于给人洗脑一向有些变态的爱好,就像他们对黎簇做的那样,然而假设这些孩子只是单纯的试验品,那么就用不着花力气给他们什么教育。如果汪家人把他们弄到这个地方关起来又给他们洗脑,那说明他们一定有什么价值,而且必须像常人那样活着才能体现这种价值。

这个价值,还应该跟青铜树有关。

我走到书架上,伸手掸掸灰,随手翻了几本书架上的书,发现是分门别类放的,适合的年龄段不等。有启蒙读物的童话故事书(被翻得最破),有比较简单的图画书(也翻得挺破的),还有更复杂一些的书,除去泛黄和虫蛀的痕迹外,看起来比较新,大概就是没什么人看的了。我也经历过熊孩子的年龄,知道那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爱书之心,果然这些书籍缺页少角的现象很严重,越是受欢迎的越是破破烂烂,还有疑似鼻涕口水的各种印子,让人有点目不忍视。扉页留白之类的地方经常留着种种中二少年的笔迹,大致相当于“XX到此一阅”之类的,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一些带有数字的称号经常出现(当然,写的不是现在的简体字),比如“小五”“小七”之类的,我感觉似乎是这些孩子彼此之间相互的称呼。

用数字作称呼?我顿时感到自己的创意被人抄袭了。

因为看的人少而保存相对完好的书里规格最高的有一本《山海经》。我顺手翻了翻,在扉页上看到一个名字。写的是“拾玖”两个大写字,就是“十九”。字写得特别大,一点也不好看,不过有点力透纸背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存在感意外地竟然很强。翻开来看看,发现里面有很多批注,可见这个叫十九的小孩子大概没什么公共图书不能随便涂写的意识。所有的字迹都很力透纸背,有的把纸都划破了也不知道收敛。我把书放回去,心里嘀咕力气这么大一定是男孩子。接着我又顺手捞了另一本《风物志》,这是书架子上所有书里面最厚的一套书,有好几册,看标题就知道收录的是山川景物人物杂记之类的东西。打开来一看,扉页上竟然又写着一个“拾玖”。

我心里觉得有点惊异。从汪家人造的铁手环的大小来看我怀疑这些孩子顶多不过三四岁,虽然那个时代喜欢早教,这些书也是图画多于文字,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认全字并且啃这种大部头的书已经很难得了。我想想我当时似乎正在哭闹着不肯练瘦金体,还弄坏了好几本字帖,顿时就有点汗颜。我把那套书里的其他几本又拿了下来,每一本的扉页上都写着十九两个字。翻开来能看到里面的批注,大概是在特别有趣的栏目下面画着红杠杠。我翻到一页讲银杏的,讲它的树形、叶子和果实用途,看见标题被大力划出了两道红杠杠,还在白果那张图片的边上用大字批着一句:“惜乎不可多食!”

我有点想笑,正在心里说下个斗竟还能遇见吃货当面,胖子就在几米开外叫开了:“天真无邪同志,你到底是干嘛来了?看见书就挪不动脚啦?胖爷我平日里咋就没见到你这么爱书哩?”

胖子这么一叫气氛就毁了,我顿时觉得有些扫兴,一抬头,看见他们俩已经走到出口那里了,闷油瓶正奇怪地看着我。我赶忙把书收起来放回去,三步并作两步更上。

其实我并不是爱书,而是从这些雪泥鸿爪的印记里,我感受到了一群人的童年时代,那种感觉在这漆黑阴暗的地方显得极其真切,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一种有色彩的存在。

但是这种存在太短暂了,也太容易摧毁了。谁说岁月天真不忍相欺呢?一个人要是天真了,谁都会来欺负他,让他不停地承受失去,不停地痛苦,直到他褪去那样的天真。

所以我真的觉得,人的成长是一个失去幸福的过程,而不是相反。

评论(2)

热度(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