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夏

【瓶邪】《哑人语·洞天石扉》第十九章 破局（上）

我们小心地收好手边的东西。到此为止，这个地底洞里能够找到的线索我们基本已经都翻出来了，要是有什么线索因为坍塌被埋掉了，眼下也没有办法。

我们靠在离祭坛比较远的那堵翻板墙边上休息。也许是亡灵的怨念作祟，太靠近那个地方我总是有点心神不宁。我盯着闷油瓶的侧脸，感觉到他在沉思。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

他慢慢地说：“我觉得，第二批张家人是从那边的河道游进来的。我想去看一看。”

就在这时，我听到从石壁远远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敲击声。

我立刻就竖起了耳朵，闷油瓶也不再说话，三个人都贴在墙上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固体的传声效果其实很好，这声音经过重重阻碍已经削弱了大半，但是还是能听出节奏来。我们站起来往进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由于坍塌的缘故，我们的活动范围很小，走出大约十步就被碎石给拦住了。站在碎石堆前，我感觉那声音好像就是从那外面传过来的。

闷油瓶听了一会儿，举手在边上咚咚地轻敲了几下。外面立刻安静下来，听着他的信号。

半分钟后，我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石头被拨动的声音，赶紧往后一步跳开，几块碎石落下来掉在脚下。刚才堵得严实的碎石堆被打开了一拳头那么大的小孔，一缕亮光透了进来。

看来张海客的挖掘计划终于进展到尾声了。

果然，他的声音马上就传进来了：“族长，我是张海客，你在里面吗？”

闷油瓶淡着声音答了声是，我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觉得你少问了两个人吗？”

那家伙厚颜无耻地说：“只要族长在，你们俩肯定没事。”
胖子劝慰我道：“好了好了，人家是狗腿子，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脑残粉。咱们看开一点。”

张海客不理我们，继续道：“再坚持一段时间，我这边清理工作差不多做完了，大概还需要半个多小时。”

我道：“同志，先别忙着走，证明一下你的身份。”

张海客道：“啊？！”

我道：“内家的人差点把我们搞死，我总得确认你是张海客本人。万一是假扮的，我们好另寻出路。”

张海客用鄙夷的口吻道：“你听声音听不出来？”

我反问道：“你能有点觉悟不？你们张家都出多少影帝了，就不能再出个口技大师吗？”

张海客沉默，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一只手从那个小洞口伸了下来。

“喏，这个东西你总认识吧。”

我伸长手臂刚好够到，那东西触手冰凉，拿下来一看，正是青鸟拿来钓大鱼的墨玉镯。胖子举着火把给我照了照，刻字也还在里面，还是那笔工整漂亮的书法。

我点点头道：“你把手伸下来，这镯子你先拿出去，别弄坏了。”

张海客这回很乖巧地把手伸出来，张开五指。我继续道：“再下来点，我够不着。”

他道：“你有那么矮吗？”又把右手伸下来一点。我非常突然地扭住他的小指，用力一掰。

张家人手上的功夫是好，但是无论一个人怎么操练，小指还是辅助性的手指，练不到它。而且我的身手也不是十年前的弱鸡了，一掰之下张海客顿时痛得大叫了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这是张海客的声音。如果是模仿，在正常的时候确实可以发出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是，十指连心，在这种剧痛下他会不由自主地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叫喊出来。

我放开他的手，闪电般地把镯子往他手里一塞，那只手立刻就缩了回去。张海客在外面气得嗓子都粗了：“吴邪你在搞什么鬼！”

我不客气道：“行了，刚才那一嗓子，我敢确定你是张海客了。”

张海客毕竟当过猪队友，理亏在先，族长又不肯为他伸张正义，只得嘶嘶了两声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半小时啊，等着吧你们！”

有了个准信，我们心里就轻松了许多。这时，闷油瓶对我道：“我还是想利用这段时间去那个水道探一探。”

胖子劝道：“不是都快出去了么？还是别横生枝节。”

闷油瓶摇摇头说了句“如果见到情况不对，我会立刻回来”，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往祭坛的方向走。我站起来道：“我跟着你去。”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点了个头。我跟在他的后面，听见胖子嘀咕了一句“一个两个都不听劝啊”。

那条水道其实并不深，我下去试了试，发现统共也不过一人多点高，水流很稳定，可以泅水过去。一侧有悬起的石门，底端深入水中。

我和闷油瓶一人带了一把白狗腿。我问闷油瓶：“第二拨张家人是怎么进来的，这有那么重要吗？这条路可能很危险。”

闷油瓶没有回答，划了两下游过窄窄的水面来到对面岸边，我看见石壁边上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好像滚落着什么东西。他拿过来给我看，是一根大概三十厘米长的棒状的东西。它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那已经快失灵的鼻子也闻到了一阵香味。

闷油瓶说道：“你知道军用的燃烧棒吗？”

我用过那种东西，是用特定的还原剂和氧化剂的混合，可以在水下燃烧。

我想了一想问：“这是燃烧棒的古代版？”

闷油瓶点头道：“是，它能在水下燃烧。除了燃料，里面还加进了其他东西，主要是驱邪功效强大的香料。我在刚才的祭坛底下的石头缝里也发现过这种东西的残余。我当时在想，他们为什么要带这样的东西进来。”

我心里一沉，望着火把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无害的水面。

能在水下燃烧，克制的应该是怕火的东西。加入其他的香料，难道是为了震慑？这条水道里能够阻碍别人进来的危险，八成就是禁婆。

我用火把点上那根古代版的燃烧棒，将它放进水里，果然还在燃烧，并且放出非常耀眼的光。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一种混杂的浓郁香气，程度不下于禁婆骨香。

我对闷油瓶说道：“我们看个大概就行了，不用太较真。”

闷油瓶点头，头和胳膊露出水面，划着水前进，来到那扇石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潜了下去。我跟着他的动作，扒着岩壁下去，用力在水中睁开了眼睛。在燃烧棒的作用下一片水域被照亮了，我看见石门底部距离水底有一道缝隙，宽度已经足够让胖子那种体型的人游过去了。

我跟着闷油瓶小心地通过石门。我看了一眼燃烧棒消耗的速率。我们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

过去之后到了水道的另一侧，深度其实差不多，但是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叉形的网状栅栏，我们俩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看到这是另一条长长的石头洞穴，顶端有小小的孔，看起来像是换气用的，但是壁顶端逐渐降低，再往前游一段就没有出水换气的空间了，石体整块没入水中。

我换了一口气再扎下去，和闷油瓶一起游到栅栏边上，可以看见那边倾斜下去的水面和转角的石壁。这种造型风格让我想起进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个铁栅栏，后面也是关着一只禁婆。但是这道栅栏的材质并不很一样，看起来坚硬而微透明，反而像是某种宝石，边缘的石缝里卡着几块破掉的玳瑁残片，也是同样的材质。我摸了摸，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材料是不是玳瑁？

另一头的水底散落着几具尸体，看起来零落不堪，景象非常凄惨。可能是那一批张家人中没有顺利进入地底洞的那些。

间隙太小，我是过不去的。我正想着到此为止，就隔着水流听见一阵咔咔的声音，转头一看，闷油瓶已经完成了缩骨，整个人小了一大圈。看样子他是把这门功夫发挥到了极致，体型比张秃子那个时候还要细瘦得多，配合他异常柔韧的动作，竟然真的从那缝隙里钻过了栅栏。

我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拉住他的脚腕。他回过头来，我对他猛地摇了摇头。张海客还在外面，就算是为了这地下的谜团，也犯不着去冒这样的险。我知道他身手好，但是毕竟是禁婆。

他也并没有丢下我，但是也没有进来，静静地待在外面。他的一口气特别长，我渐渐就有些喘不上气，知道自己应该浮上去换气，但是我咬着牙，心里一股狠劲上来，还是没有放手。

就这么耗着好了，我看他敢不敢憋死我。

接着我听到转角那里一阵奇怪的声音，心里一紧。看来禁婆比窒息感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