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夏

CP:【瓶邪】【忘羡】以及其他盗笔和魔道相关。
嗜刀如命。酷爱发刀。

【瓶邪】《哑人语·洞天石扉》终章 两只蛇精(Part Three)

胖子唏了一声。“你们家人也真是难,从小就拼得跟什么似的,一点人生的乐趣都没了。”

我朝他腰侧捣了一下,让他别往下说了,省得闷油瓶听了心里不高兴。

我望着那丫头的后脑勺。蛇骨鞭可能是在我伙计的手腕上留下了伤痕的兵器,而丁一口中异常锋利的割断绳子的刀刃,可能就是她手上的短刀了。我们下水的时候遇到的第一只禁婆在我们之前就已经被人在脸上划了一刀,还割断了一大把头发,以她的身手,也是有可能做到的。这人应该就是青鸟吧?

话说回来,她和闷油瓶交手的时候,那种眼神让我觉得很熟悉。不同于闷油瓶的毫无波澜,她的眼睛里有一些非常锋锐的东西。我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样的眼神。

我心念一动,问闷油瓶:“小哥,她的左腿有没有骨伤?”

闷油瓶在她膝盖后面和小腿捏了捏,摇摇头。

我稍微有些失望。我本来在想她会不会是我从长白山回来时在车上梦见的那扫把精,因为眼神有点像。在梦境里我见到她的左腿受了重伤,几乎是拖着一条腿跳着走,连保持直立状态都很难,医好之后又可能会留下痕迹,像闷油瓶这样的行家也许能看出点什么来。当时对方脸上实在太脏了,根本看不清长相,这个猜测就没有什么例证了。

正想着,闷油瓶突然道:“她醒了。”我就看见她的一只手手指动了一下。她的手指只是普通人的修长,显然也没有锻炼过手指。其实我并不觉得她是道上的人,因为她的兵器都是轻型锐利的杀器,以割和划为主,杀人可以,砍粽子不合适。这种才能在地面上确实拉风,群攻也不怕,但是到了斗下的用处得打个五折。

地上的人动作迅速地一翻身,应该是带到了手臂脱臼的地方,“咝”了一声,脸上顿时扭曲,但还是一骨碌坐了起来,这回也不卖萌了,也不嬉皮笑脸,直直地望着我们。近看我才发现,这姑娘的一双眼睛有点神奇,眼尾很长,这种眼尾要是上扬就显得媚,下垂就显得乖,但是她的眼尾平直地伸开,像横断云中的一双鸟翼,不带笑的时候很容易就显得十足凌厉。这种眼型也说不上是好是坏。要是刚进门的时候我看到的是这样的眼神,从一开始就会产生防备的心。

不过真的不是那只扫把精吗?这睁眼的眼神也很像。

她的目光饶有趣味地挨个扫了我们一眼,最后停留在闷油瓶身上,吐出一口气道:“真不愧是张家的起灵,我是甘拜下风了。”

闷油瓶毫无反应,这也很正常,以他的身手听到的此类赞美简直太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青鸟同志,咱们能直接说重点吗?”

她看着我道:“你看出来了?”

“废话,没有哪个东家敢雇你这样根本没法控制的手下。”

她“哦”了一声,笑道:“敢雇大名鼎鼎的哑巴张,不敢雇我?”

胖子呵呵了两声道:“那是小哥跟咱们心齐。我说大妹子啊,你怎么称呼啊?青鸟还是青鸡的,不是你的真名吧?”

她想了想道:“嗯,我有另外一个称号。在张家内族,他们叫我长琴。长短的长,琴弦的琴。”

胖子“哦”了一声道:“琴妹子。”

新鲜出炉的琴妹子道:“嗳,胖哥哥。”叫得胖子浑身一堆肥肉一抖。

“长琴?你姓什么?”我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带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好像古神裔一样。

我想起来了,《山海经》里有一个乐神,名字叫做太子长琴,是一样的。

她摇头,古怪地笑了一下道:“以前可能有,我忘记了。”

闷油瓶死死地盯着她道:“原来是你。”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闷油瓶和琴妹子是旧交来着?

“小哥,你俩认识?”胖子挠挠头皮。

闷油瓶转头向我解释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有个人对张家有敌意,被扔进了六角铃阵里最后丢失了全部记忆的事?他们叫那个人‘长琴’。”

我一想,顿时感到脊背上一阵寒意,道:“就是她?”

琴妹子望着闷油瓶道:“本来以为只有那群老家伙还惦记着我。你失忆了这么多次竟然还能记得,真是不容易。”

我本能地感觉到这妹子对闷油瓶有种敌意,不太浓烈但是长远,也许跟他张家族长的身份有关系,心里就开始对她有些抵触,道:“你坐着我们蹲着,不方便,先坐到桌子上吧,我们把新账旧账清一清再说。”

她把脱臼的一双胳膊往我面前一送,道:“我这样也怪不方便的,要不先把胳膊给装上?”

胖子怒道:“嘿,还得寸进尺了你。我说琴妹子啊,你对咱哥仨下手可是一点没留情面啊,小哥没剁了你就算好的了。是吧小哥?”

闷油瓶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我叹了一口气道:“小哥,给她把胳膊接上吧。”他们俩都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对胖子道:“她没有动杀人的心思,否则刚才就会由着鞭子割伤你的手。”我转而又对长琴道:“话说回来,你那壶茶下的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吧?”

尽管只有一瞬,我知道闷油瓶刚开始是动了杀机的,我相信和他对阵的青鸟也一定感受到了那种压力。可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她还是选择了收手。人在一刹那的反应是来不及用大脑思考的,作出判断完全凭借本能。她确实没有要伤害我们的心思。

琴妹子凝视着我道:“你可真聪明。没什么剧毒,至少对你而言不是剧毒,你喝下去不会死,如果泼在脸上,也就是起一脸红疹子,很快会消的。”

我奇道:“那你干嘛还要泼我?”

她笑眯眯地说:“我就是想看你起一脸红疹子呀。”

我看着她。她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认识一个道上的人,他叫黑瞎子,我觉得你们要是哪天见了面,一定一见如故。”

闷油瓶上去两下给她接上了胳膊。她也是硬气,骨头复位也没吭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道:“行啦,初次见面是我失礼了。你们吃过早饭有半个小时了吧?这个时候喝茶不伤身,要不然我沏壶茶给你们陪个礼吧?”

胖子哈地笑了一声,指着我道:“这你可就是鲁班门前耍大斧了。瞧见这位玉树临风的小郎君没?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杭州人,西湖龙井灌到大的,你还是歇着吧啊?”

琴妹子笑笑,慢悠悠道:“唔,那就可惜了。这个茶叫做敬亭绿雪,现在名气是不显了,当年可是贡茶。我还特地跑了一趟安徽,正宗的敬亭绿雪只有敬亭山上那一小片茶场有,那个价格,嗯,要不是冲着吴小佛爷,我还不砌给你们俩喝呢。”

这种茶我倒是听说过,要是正宗的,价钱确实很贵,不喝是有点可惜。我看了一眼她的手道:“手上沾血气的人,泡出来的茶能喝吗?茶品见人品,你可别糟蹋好东西。”

她看着我道:“说起来你还是写瘦金的,这点道理都不懂。赵佶这人当皇帝当得如何?创出来的字体又如何?庸懦的人写出来的字就一定不能看吗?同样道理,手上见过血的人泡出来的茶就一定不能喝吗?瘦金体锋芒毕露,当年你还是个软乎乎的毛小子,写的瘦金就不是瘦金了?字品都不一定见人品,还茶品见人品呢。茶就是茶,想那么多干什么。价格两千块钱,你到底喝不喝?”

我点头道:“那就喝。”

她似乎有点惊讶:“你还真敢喝?万一我再下毒呢?”

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闷油瓶的方向道:“远的不说,你打得过他吗?”

她看了闷油瓶一眼,脸色变换了一下,站起来闷声不响沏茶去了。胖子对我道:“天真你可以啊,都学会狐假虎威了。”

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淡然道:“对付这种人,还讲究什么脸皮。”

 

我们仨大模大样坐了一桌,看着那只青鸟沏茶。她摘下手套,洗了好几遍手,大概是要去掉手上的金属气味,然后不知道从那里扒拉出来一堆茶具,在一张小茶几上一字排开,又退到茶几后面坐下来,用茶夹取了四只茶杯放在茶盘上,之后安静地等着壶里的水烧开,竟然还有那么点意思。

“高山上的雪水什么的我是弄不来啦,随手弄了点山泉水泡茶,你们凑合着喝吧。”

我是无所谓,这些装B的繁文缛节我本来就不太感冒。只不过琴妹子的这套茶礼与正宗的古礼不太一样,要简洁利索很多,也省得我们多等。

等水烧开还得几分钟,可以闲聊几句。我就问道:“你不是说一天之内到吗?为什么来晚了?你以前跟张海客他们见面的时候都这么不守信吗?”

琴妹子竖起耳朵听着壶里的水声,用一种平淡的声音道:“我一向守约。”她的目光转过来望着我,又接着说:“你自己也说了,我说的是一天之内到,可没说过一天之内来见你们。”

这种浓浓的装逼气氛,顿时激起了我的好胜心,就说:“哦,那你证明一下,你昨天就到这儿了。”

琴妹子眨了眨眼,道:“莼菜鲈鱼烩的味道如何?”

我靠,原来你是这样的。

我悚然一惊。我这时的心情就好像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走着夜路,害怕碰上一个什么人,一回头发现这人竟然一直黏在你身后。

我怒盯了她一会儿,道:“我这十几年碰上过专门赶来骗我的,专门赶来道别的,倒还没碰上过专门赶来给我做菜的,很好很强大。”

我身边的闷油瓶动了一动。

琴妹子笑了笑。“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做也没问题,不过我得要楼外楼西湖醋鱼的价位。呀,水开了。”

她用棉布包起手柄,提起壶来冲水,过了片刻,开始将第一泡的水倒掉,前三个杯子都倒完了,却用双手端着底座把最后一个杯子捧起来,闭上眼睛把一杯茶全喝了下去。

胖子道:“哎哎,大妹子,你这个有点扯吧,胖爷我不太沾这些风花雪月的,也知道第一泡特苦,不能喝的,你为啥不全倒了?”

琴妹子放下茶杯道:“这是规矩。”

我问:“谁教你的规矩?”话一出口,我突然想起来这妹子是给老张家洗过脑的,记忆早就漏成筛子了。这么问有些不太好。

她睨了闷油瓶一眼,放下茶杯道:“我可不记得了,但是有人跟我说过,甘苦滋味皆由天地所生,不可辜负。喝第一泡的这杯苦茶,是为了提醒自己,之所以能尝到甘甜,是因为有人先替你把苦涩的滋味尝尽了。”

我想了一想,点头道:“不管是谁教育你要这么干的,我们可以肯定一点:他体内茶多酚过量。”

琴妹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挨个给四只空杯倒了第二杯茶,然后起身端着茶盘朝我们走过来,道:“睁大眼睛看着,这回可没毒,请慢用吧。”

她弯下腰来挨个把茶杯递给我们,然后在我对面拖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抿了一口茶,回味了一下,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在脑海里想着她刚才的举动,好像贯彻着一种古怪的仪式感。这种礼仪奇怪但又有它独立的合理性,她守着这套礼节,这是重礼。她刚才说她从不爽约,这应当算是重诺。身体不好武力拔群,这一条也对得上。至于重骨肉亲情……

我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我所猜测的那样,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这一条无法验证。

但是讲道理,如果她本来的姓真的是“白”,那“白长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我衷心希望“长琴”和“青鸟”一样只是个代号。

评论(11)

热度(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