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夏

【瓶邪】《哑人语·洞天石扉》终章 两只蛇精（Part Six）

嗯，一口气更完了。

我厚颜无耻地说完这句话，做好了她怼我的准备，结果她想了一下，道：“我以前追问过别人我的过去，结果她的回答跟你差不多，说那些经历好像不很快乐，让我等到要完成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去探询真相。不过，我还是希望知道。那是别人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如果没有记忆，我就没法证明前面几十年我真的存在过。我已经生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有资格知道那些。”

要是放在十年前，我一定会非常同情她。

我道：“那我们先从结果出发。我觉得你可能姓‘白’，这个地方曾经有个隐世程度很高的家族姓这个姓。你可以去当地人中间问一问，应该能知道这个家族的生活习惯和一些相关的传闻。当然，我也可以让我的伙计告诉你，因为我已经打探过一波了。现在轮到你了，你要给我们提供什么信息？”

她眨了眨眼，道：“给你的那张图纸，你也能看出来那是青铜遗迹里的符文。那是从那些青铜造物的花纹里提炼解读出的信息，它记载的是一个秘密，不过我手上只有一半。张家内族的人似乎认为这个秘密始于南山竹海，终于昆仑龙脉。”

昆仑龙脉……昆仑山，难道指的是墨脱的青铜门？

我问道：“凑齐了全部的图纸，你就能解开这个秘密吗？”

她笑了笑。“可以啊。如果解开了，你的黑瞎子师父大概能有救，张家人也能有救。”

胖子搔搔头，道：“这话说得，真他娘的简单粗暴。”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这句话的可信度。闷油瓶说他看不懂那图纸上的花纹，可是琴妹子却说她可以解开。按理说，跟终极有关的秘密应该是张家最高级的秘密，她连六角铃阵都破不了，不应该能触碰到这些。但是她看起来又那么自信，这件事情有点玄妙。

我对闷油瓶和胖子说道：“我觉得可以相信她一回。”

闷油瓶脸色微沉，不置可否。胖子叹了口气道：“算了，小哥如果不反对，那就这么着吧。”

琴妹子点头道：“这就对了。”

我对她说：“别得意，你看起来还算诚恳，我也不担心你耍什么花样。你很聪明，身手也很好，如果一对一，我是不会放心你的。但是你是一个人，明白吗？你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的身边也就没有任何人。即使像你这样牛逼哄哄的人，在我面前如果不拿出全部的手段来，也是不够看的。我们俩还是都省省吧。”

我曾经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读取着千年以来的记忆，看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在它的蛛网上杀死它的猎物，无数人的憎恨在我心里凝聚成一个仇的斑点。那种感觉跟吸毒很像，都能让人觉得颠倒错乱。所有人的动机都不单纯，所有人都在把我往这个局的中心推。

然而，嘴上说着谁都不能相信，其实我心里也清楚，胖子、小花、黑瞎子，哪怕是王盟，我是相信他们的，我也只有他们可以相信。我敢信任的人确实不多，但是有那么几个就够了。别人都认为是我推倒了汪家，其实我身后站着他们。他们在一个看似疯狂的计划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希望，并最终把它变成了现实。在我最寒冷的日子里，是这些人让我感觉到了温暖。

我终究不是一个孤独的战士。

琴妹子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你狠。”

我看着她。这死丫头的心态是真不错，我放狠话放到这个地步，她都没有露怯，不愧是天山童姥级的人。我凝视了她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我之前的推论，所有被关在地下的白家人当中只有一个可能活了下来，流落在外的不算。如果我面前这位真的姓白，那么当年被张家人逼着进终极的人……难道就是她本人？！

我意识到比起胖子的狗血言情大戏，这才是更有可能的答案。这样来看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憎恨张家，出乎意料之外的长生体质也可以解释得通了。那么，被张家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相当阴毒的终极大杀器，又在谁的手上？

我心里想着试探她，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万阴之阴，万毒之毒。”

琴妹子脸色一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盯着她道：“果然是你。”

我说的两句话看起来步步紧逼，实际上却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可以说放之四海而皆准，无论怎么理解都可以。套别人的话就得这样。我看着她的脸色，意识到她果然和这个东西有莫大的联系。

琴妹子忖度了一阵，才沉着脸道：“它不在我身上。”

我心里一喜，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丫头虽然心机深沉，平时跟人打交道的次数却不太多。接触比较多的海外张家的那几个人又日天日地，在言语上未必就非常狡猾，而且十有八九也不敢套她的话，因此应付套话的技巧跟我相比还差得远。当然，所有人都有从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去推断别人说的话的毛病，过度理解是难免的。她犯这个错误也难怪。

我接着道：“但是，这个东西从张家被转移出去，你肯定动过手脚。”

我刚说完这句话，她脸上沉重的表情一扫而空，转而露出一个让我心惊的笑容，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大江大河都过了，阴沟里翻船。没想到这位其实是堪比闷油瓶的影后，转眼间就给我下了个套，我一点痕迹都没看出来。我本来应该多留个心眼，可能是因为她的脸实在太嫩了，又没有对我表现出十足的恶意，竟然放松了戒备，反而被她套出了话。我望着那张脸，逐渐醒悟过来刚才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心开始沉下去。

对方体质阴煞，血里带有毒性。难怪她理直气壮地说它“不在她身上”，我们三个在理解方面同时犯了一个错误。原来“万阴之阴，万毒之毒”这八个字，指的并不是一件东西。

这八个字，指的应该是一个人，就是眼前这自称云中青鸟的家伙。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