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夏

CP:【瓶邪】【忘羡】以及其他盗笔和魔道相关。
嗜刀如命。酷爱发刀。

【瓶邪】《哑人语·洞天石扉》第七章 抉择

#小天真莫方,小哥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把那张图纸摊在面前的桌子上。天色将晚,我研究它已经研究了有几个小时了。

我点上一根烟。第一眼见到它的那种惊骇莫名的感觉已经逐渐被我压下去,我开始仔细观察这张图纸,敌在暗我在明,我怎么着也得先从手头的资料出发,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信息。

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抗拒得不行,所以脑袋里的念头都是围绕着如何证明这只是个骗局。汪家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世界上还是有相当一小撮人知道青铜门的。藏在背后的人对于青铜门后面的秘密未必就知道得比我更多,甚至可能只是知道一点皮毛,万一只是空手套白狼,那我就亏大发了。毕竟我与青铜门的那些羁绊(注意,这里是羁绊的本意而不是胖子口中的那个JBD)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了,没准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设局。

但是我看这张图纸看了很久,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比较微弱。

首先,这张纸非常地大,全部摊开可以盖满一张小型写字桌,而且上面的图案堪称精细入微。无论是长白山的青铜门,还是墨脱的青铜遗迹,那些地方的图样都是比较大的,而面前这张纸上的图样却相当于是缩印之后的版本,导致整个图案包含的信息量可以达到相当复杂的地步。按照这个比例来估算,长白山那面青铜门上的所有符文拓下来也占不了这么多地方。

我又看了看纸质。可以看出保存得很好,但是从折痕之类的蛛丝马迹,还是能知道它已经不很新了。

最让我沮丧的是,我用手指在图案边角的地方小心地蹭了蹭,得出一个无法辩驳却让我惊讶万分的结论:这张巨大的图纸是纯手画的。

我再不济也是建筑系毕业的大学生,非常了解手画一张图纸的痛苦,尤其是如此复杂的图样。然而,画图样的人显然技术高明且万分小心,因为我所看到的每一笔线条都流畅得如同铅印。如果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还能发觉不同的部分笔迹的年代似乎也不太一样,有些痕迹要更旧一些,笔力也有轻有重。这从侧面也反应出前一任拥有者对这张图样的保护相当到位,因为即使是年代最老的那一部分图样磨损的程度也很轻。要靠手画出这样的一份图样,哪怕是纯娱乐性质,都要付出巨大的辛劳,简直是精神折磨。

而且,我猜这图样一定包含着什么寓意。画的时间都不一样,有可能是这人寻访各地,到处寻找相关的记录,才拼凑出来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肺里的浊气排出去,觉得好像好过了一点。

对方寄了这样一份东西给我,简直毫无套路满满的都是诚意。他无疑是清楚什么样的东西最能打动我的,这说明他对我这个人有相当的了解。我想这份图样很有可能是极重要的资料,对方竟然就这样将原样寄给了我,如果只是想蒙我一下的话是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的。

要说有哪里让我觉得特别怪异的话,应该是这种充满诚意的行为跟之前的故弄玄虚似乎有点不符。这就好比天龙八部里一群人噔噔噔去雪山上找天山童姥,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恐怖的女魔头,结果只看到一个萌萌的小姑娘。为什么手法顿时就变得坦率直接、正中要害了?难道还要赶着什么时间节点让我们入坑,时间不够了所以才直接打出了王牌?

我告诫自己:不能想太多,很有可能这人只是蛇精病。聪明人嘛,有点蛇精病是正常的。

我的目光落到那一行字上。是一手好字,棱角分明,结构均匀,这么仔细一看,竟然好像跟墨玉镯里的那种字迹有点相像。

我凑上去仔细看了一会儿。不对,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墨玉镯里的刻字,我几乎可以肯定是男性的手笔,但是眼前的这字迹有点不好判断书写者的性别。从气势来看大开大阖得很,可是收尾处的线条又忒流丽工巧。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墨玉镯里的字更含蓄厚重,而眼前的这笔字,哪怕是用铅笔写的,也似乎更具一种轻薄的锋利,像小刀片一样。

我看一眼身侧。胖子已经打起了盹。他这个人一向奉行想做就做主义,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一般会等到到了山前才会开始思考路在哪儿,没有就开他丫的一条出来。

闷油瓶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我盯着图纸研究得入了神,天色都暗了他也没开大灯,现在整个人都笼在一团阴影里,只有侧脸有点微光,安静而冷。

我直了直腰,起来开了灯,然后打开了电脑,决定先干点什么缓缓心神。

闷油瓶的立场我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都不用问他,也不用劝他,问又问不出劝也劝不动的。我看着屏幕的闪光,心里沉重地想道,看来这回确实只能乖乖去走一趟了。

但是往好里想,对方也未必会让我们白跑这一趟。这群人很显然一直在研究青铜门,也许还知道一些终极秘密,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一点额外的关于终极的信息对我们也许是有好处的。

会不会南山竹海那个斗里的东西也跟终极有某种关联呢?

我一登上QQ,竟然收到了小花的视频通话请求。我很惊讶,但是还是点了同意。小花的脸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屏幕上,我看了看背景,竟然像是医院里。这么说来他是在黑眼镜那儿?

我俩打了个招呼,我道:“你跟那黑瞎子现在在一块儿?”

小花应了声,把镜头调转过去,看来是拿着手机在给我视频,不知道他这种土豪用的是不是纯流量。

我先听到一声笑,然后黑眼镜那不太正经的脸就出现在屏幕里。亏他住着院还能坚持不懈地每天戴着墨镜,真想知道他的那些病友们对这种装逼行为是怎么看的。

黑眼镜一边笑一边向我打招呼,中途小花道了句“我手酸了,你自己拿着”就把手机塞给了他。我们唠嗑了一会儿,我这半路出家的师父现在虽然是个病患,气色看着倒也真不算差,光顾着笑了。只是这个人癫得很,就算是遇上了挡不住的敌人也能笑得出来,所以笑得再灿烂也不太能当真。我甚至觉得他哪天要是狗带了,那也是笑着笑着狗带的。

看着他笑,我竟然莫名地就觉得有些难过起来了。

黑眼镜可能是好久没有折腾我这个资质差劲的徒弟的机会,话还挺多的,就是也没什么重点。过了好一会儿小花才又插话进来,掌握了话语权。

我道:“小花,有件事单独跟你说。”

黑眼镜又笑,小花起身走到了病房外面。随着距离拉开,黑眼镜的笑声逐渐淡去了。

“周围没人吧?”

“没人,你说。”

我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跟他说了说,然后张开那张图纸在镜头前晃了一晃。

小花沉默了一会儿道:“小邪?”

我愣了一愣。

小花对我称呼一般是“吴小三爷”、“吴小博士”之类的戏称,或者直接叫大名,很少这么叫我。“小邪”这个称呼,用得最多的还是我那些长辈。

但是他今天这么一叫,我从那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安,那种感觉有点说不好,像是提出什么请求的前奏。

“我其实……还是希望你们过去看一看。”

小花说完就沉默了,而我顿时明白了小花为什么是这种口气。老实说,其实我的想法跟他差不多。

如果是放在以前,又多出来一股势力跳着脚说我们知道青铜门的事情,这种事情其实挺习以为常的,况且长白山的青铜门已经被彻底封死,没有人可以通过那里再触碰到终极,就算知道了青铜门背后的秘密又能怎么样?但是,现在困扰我和小花的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黑眼镜的病情没有中止,我还知道其他几个人有类似尸化的症状,身体都在持续恶化。从结果出发,要么是我们关于终极的推测出了问题,他们的情况跟终极根本没有关系;更有可能的其实是,终极的力量还通过某种形式继续运作着。

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想拒绝的可能,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征程并没有完全结束。然而经历了一个十年,我已经开始学着摈弃掉自己那些纠结的感情,在第一时间去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

其实自从小花告诉我黑眼镜的真实状况时,我心里就隐隐觉得害怕。这种害怕并没有主导我的思考,但是始终残存在我的潜意识里,像不受欢迎的旧亲戚。如今半是被人逼着走到了这一步,我竟然有种古怪的如释重负,好像一个担惊受怕的死刑犯,头上那一刀终于落下来了。

哪怕再不愿意,哪怕再觉得害怕,我还是不得不拼命地去保护一些对于“吴邪”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深呼吸了几下,最终看着视频里小花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道:“好。”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已经开车飞驰在前往南山竹海景区的路上。不久前才上过高速,坎肩负责打方向盘,我们几个挤在后座。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感叹我们这一帮人果然是闲不下来的命。

这回小花没有一起来,主力军是闷油瓶、胖子和我三个人。小花留下来照顾吴解两家的盘口,以防被人釜底抽薪。毕竟,对方的目的现在还是一团谜,这个时候不好倾巢而出。

一个星期的修养并没有让我的两个伙计恢复语言功能,因此无法获得更多第一手的信息。现在也只能带上丁粢醍同志压压阵了,希望他不是个路痴,能快点摸到路在哪儿。

我从兜里掏出那张图纸来。“南山竹海见”五个字就在那儿,像随时在提点我似的。说是约见,也没说怎么个见法。

没关系。对方既然能倒挂在我家窗台下面偷听,想必这几天也在一直监视我的行动。有求于人的是他不是我,到时候了自然会找上门来。

“嗯?”坎肩看了一眼后视镜,惊讶道。“老板,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我也看了眼,后视镜里映出一辆普通的银白色的车。印象里确实一直在我们后面,但是不好确定。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闷油瓶突然睁眼,回头细细打量了一阵,淡淡地道:“不用在意那辆车。”

不用在意?这么说他知道对方的来历?

我道:“小哥,是你家人在跟着我们吗?”

闷油瓶在这一星期里出去了好几次,十有八九都是去见他们张家人,我也没问他到底交流了些什么。

他点了点头,头靠在后座上继续闭眼养神,我看着他的面容,莫名地觉得他好像有点疲惫。再仔细看,那张脸跟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

张家人?张家人跟着我们,说明我的猜测没有错。我们要下的斗跟张家确实有些渊源。这批人是要阻拦我们,还是那里面有他们也难以获得的秘密?

现在想也没有用,这些并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行动。

 

到了地方以后我们磨蹭了两天,等着看有没有人来跟我们接洽,然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在这两天内我们顺便把天目湖和南山竹海周边的景色游览了一遍。江浙一带属平原地区,山脉重峦叠嶂隐天蔽日的景象是看不见了,但是湖光山色的,多少有点味道。天目湖是个挺大的深水湖,四围都是绵延的小山,不过江浙山水我看得多了,没什么特别印象,倒是我们三个当晚试了试天目湖啤酒加鱼头的组合,典型的南方饮食,我觉得还不错,闷油瓶尽管是东北人倒也吃得挺多,只有胖子不太习惯。

踏进南山的时候我确实被那丛丛叠叠的竹林壮观了一把。古人说食可以无肉而居不可以无竹,竹子本身是一种气节的象征。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断,这几万亩见方的竹林该是多么隆盛的气节。其实景象确实是美观的,尤其是站在小山头上看远处栽满竹子的山脉,那种浓郁的碧绿给人的印象相当震撼,像一幅静止的年历上的插画,只有风吹过的时候那片竹林动一动,才能让人意识到这是真实的景色。

有时在竹林里走,两边都是看不见边的竹林,只余中间一条羊肠小道,斗折明灭的样子,给人感觉更像是在走向一场彻底的迷失。

照着丁一的指路,我们渐渐地接近目的地,不过也花了一天多。第二天晚上我们住在景区边上的招待所,预计第三天晚上可以到达目的地。下午闷油瓶又出去了,晚饭也没回来吃,不过电话还能打通,应该不是要失踪。

晚上我吃过饭想溜溜食,就问老板附近除了竹林还有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了。他想了想,说了几个地方,其中有一栋老式的建筑,飞檐雕梁的那种,据说曾是当地望族的老宅。我稍微有点兴趣,反正也不远,就去看了看。老板人很热情,还让人带着我和胖子去了。确实是古建筑,有明显的晚清建筑风格的痕迹,不过应该修缮得不太到位,看起来有点败落。

带我们去的人介绍说这家人姓白。苏南白家在这一带曾经是有名气的家族,有好几处宅子来着,但是晚清的时候战火纷飞的,这个家族不知道为什么几乎一夜之间就衰落下去,销声匿迹,家里人好像都不见了,不知道是死绝了还是搬走了。我暗自唏嘘了一声。在那种时代背景下,莫说苏南白家,连长沙的老九门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崔九宅邸,王谢堂前,没有人比干我们这一行的更了解世事的翻覆变化之快。

回去之后发现闷油瓶已经回来了,坐在椅子上好像在发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是心事重重,只是我的感觉。这两天我总感觉他心里有什么事,好像有什么外物给他造成了压力。这种情况说起来也挺罕见的。难道是他们家的人又跟他讲了什么?

“小哥?”我喊了他一声。

他转过来,突然道:“吴邪,下斗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够了。”

“我们三个?”我吃了一惊。闷油瓶的意思是不要我带其他人手进去?

“对,其他人进去了更麻烦。”

我皱眉道:“这是你家里人的要求?那里的东西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家伙摇摇头,站起来自顾自回房间去了。每次他这样我就特别想揍他,但是看他那一副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模样,想想还是用了洪荒之力忍住了。

 

第二天我们按照计划继续朝目的地进发。我一路上都有点疑神疑鬼。张家人一路跟着我们到这里,又老是把小哥喊出去背着我接洽,这会儿肯定还在跟着我们。我看了竹林深处,看了远处的山头,但是都没有发现人影,倒是好几次都没顾到脚下,还连累闷油瓶搀了我几把。

走得越远,游客果然渐渐稀少。偶尔碰见几个当地人,交流成了最大的阻碍。这些人的普通话不太过关,而江浙一带虽然同属吴语地区,语言的分支却是相当多样,隔一个村一条河的口音都能不一样,所以虽然是一个语系的,我作为一个杭州人愣是听不太懂他们当地的方言,被胖子调戏了好久。

到了一个村落,丁一小同志四处观察了一会儿,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说就是这儿了。把我们领到这儿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这会儿一脸的解脱。

我们去他口中的那个湖边侦测了一番。这是一个挺安静的村庄,居民里老人和中年人比较多,四面环着小山,湖倒是挺大的,边上一圈芦苇,还有许多低矮的灌木,到我腰下面一点。我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地方确实很适合作妖。

闷油瓶站在我边上。太阳已经落下去,晚风吹过来,无论竹林还是芦苇都是一阵沙沙的响,那声音可以轻易地到梦里去。

突然间,我听见身边的闷油瓶从口中发出一阵响亮的哨音。这哨子声我在费洛蒙给我的幻境里听到过,是传递信号用的,所不同的是这次的音调高低起伏,好像是在说什么连续的话一样。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人影。闷油瓶的哨子声音十分的清越,即使在那么远的地方应该也能听到。

我眯着眼睛,但是距离太远,我实在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只能看清大约是四、五个人。

我转过脸去看闷油瓶。他此时的神情严肃到近乎肃穆,身形定在原处一动不动。

沉默了大概有十秒,从远处隔空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回音。声音透过薄暮的空气传进我和闷油瓶的耳朵里。我自然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好急切地去看闷油瓶的表情。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下颌的线条稍微有点紧绷,那种表情刺目的很。

我隐隐觉得他在做着某种重要的决定,但是现在两眼一摸黑,这感觉可真是要把我急疯了。

蓦地,闷油瓶嘬起唇,一连发出了三声连续的调子,声音格外刺耳,我身上心里都一凛,想起幻境里的小张哥说过他不会吹出那么凌厉的哨子,但是我听到的这三声哨音确实坚决而且凌厉。

远处的人也傻了似的,好久没有反应,接着才吹了很长时间的哨子来回答他,翻译成通用语,应该是讲了一大段话。我听着那声音,觉得含着一种难以置信和劝阻的意味。

我看着闷油瓶,从他开始跟这群人神交以来,闷油瓶的目光第一次投向了我。在渐至的暮色里,他的眼神依旧是淡的,连带着让那双眼睛都显得有点失焦似的。然而他确实是在看着我,微微绷紧的下颌和咬肌是一种作出了决定的表情。

他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头,再次发出了一模一样的三声连续的调子,比上一次还要响亮。

对方不再说话。我看见那几个人影动了动,似乎是相互交流了一会儿,然后消失在了山头。

闷油瓶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我看着他的侧脸,可能是光线暗下来的缘故,觉得他的面容隐隐有点凝重和悲切的感觉,尽管那感觉也是淡的。我心里模模糊糊地觉得他刚才似乎是在他的族人面前作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抉择,这个抉择将会影响到我们所有人未来的路,而他好像并没有站在他们那一边。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时候问他大概也没有用,但是看着他的脸,还是忍不住伸手去够他的肩膀,道:“——小哥?”

闷油瓶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伸出手掌,按住我的背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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