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夏

【瓶邪】《哑人语》番外·一面

前几天重温了三日静寂，突然觉得吴邪在让小哥看到自己被遮蔽的心这件事情里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啊。在母亲节，纪念一下白玛这位伟大的母亲。

【突然想到，从时间线上来说琴妹子还在张家的时候是有机会见到闷奶瓶状态的小哥的，所以撸了一篇番外。】

你如一块石头一样，见和不见，都没有区别。

你要学会去想，去想念，你妈妈送给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会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三日静寂》

正午最毒的日头已经过了，盛夏的暑气却还没有消。黄包车的车轮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驶向近郊的地区，道旁的房屋渐渐稀疏起来。

“已经很近了。”坐在右侧的中年男人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道。“再过两条街，我们下车步行。”

他的旅伴是个穿青布长衫的小男孩，听到他的话表情并没有变，只是点点头，目光平视前方。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你的伙伴没有来？”他顿了顿，又说道：“你既然提出了要见那个人，应该知道跟她有关的秘密非常重要，以他们的身份是不能一起来的。”

这人的身份确实特殊。中年男人知道，他身边的小男孩在族里的老人面前有着极高的地位。尽管如此，这次出行还是受到了一些争议。族里的老人最终同意他过来，大概也是因为他迟早要知道这个秘密。

男孩摇头道：“我没有不高兴。”

中年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见那个人？”

没有回答，男孩沉默着把目光转到车顶的天花板上，中年男人不再发问。

大约两条街之后，黄包车停住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下了车，中年人付过钱后，他们一起朝郊外走去。又步行了一段时间，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栋住宅。宅子很大，中式风格，自带庭院，不远处还有一座花园，但是宅子四周都用围墙圈了起来，面对着他们的方向有一扇铁门，是唯一的出入口。

中年人凝视了一会儿那扇铁门。他印象中，这个人留在张家已经很久了，族内很早之前就开始流传关于她的一些说法，但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完成了一个从沸沸扬扬到渐渐平息的循环。他们家人本来就有遗传病，不容易记得那些不重要的事，或者没有资格知道的事，或者太久之前的事。

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什么时候？长琴，古神裔一样的名字，没有姓氏，总之不很像是父母会给孩子用的那一类名字。当然，起灵就更不像了。

铁门里有两个族人，坐在一张木桌子对面下棋，看到他们走过来立刻站了起来，一个走过来，另一个往台阶上去了，似乎是要去通知什么人。

中年人对那个站在铁门后的张家人道：“我把他带来了。”

那人微俯下身子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没过多久，从正门前的台阶上下来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相貌十分端正明艳，算是比较典型的张家人的长相。

中年人弯腰给她见了礼。女人在族里的地位要高于他。

她点头道：“她在后院，你留下，我带他过去。”

男孩跟在女人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抬脚跨过门槛，脚步落到通往后院的石板小路上。盛夏的蝉鸣越来越近，他好像充耳不闻。

“为什么要来见她？”女人问道。

同一个问题已经被问了第二次，他却还是没有给出回答。女人低头看了他的发顶心一眼，没有再问。

庭院里有一棵大树，有个人坐在树荫里，一个年轻的姑娘。女人停下脚步，男孩却离开了小路，朝着她走过去。那姑娘看起来很小，比他大不了几岁，盘着腿坐在草地上，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书，应该是正在读，树荫把她全身都给笼罩起来。

男孩在她面前停下来，并没有说话。

女人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她本来以为男孩看到长琴会非常惊讶。族里关于她的传言把她描述得好像关在疗养院的精神病人。但是他脸上什么反应都没有，看着她的眼神也一样，好像他在大热天坐了这么久的车过来只是为了在这片树荫下站一站，发一会儿呆。

一片空白的眼神，没有任何信息。这让女人感到了惊奇。张家人确实少有感情流露，但是他毕竟还这么小。

长琴好像察觉到有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她有一张皮肤苍白的脸，眼睛对着光微微眯起来，给人感觉她可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那是一片非常专注而凝聚的目光，很难描述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仿佛寂静的山林被唤醒，又重新归于寂静。

男孩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伸手拂掉了落在书页上的一片叶子，翻过这一页，继续读下去，不再理会远来的客人。

男孩转身走到女人面前，慢慢说道：“谢谢。”

女人回答道：“不客气。”

他认识来时的路，径直走开了。女人没有跟着他，目送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之后走了几步路，在长琴的对面席地坐了下来。

“在看什么？”她问道。

长琴头也不抬道：“《搜神记》。”

女人歇了一阵，问道：“你为什么不和他说话？”

“我不认识他。”

女人失笑道：“你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也不认识我。”

“那不一样。你对我的看法和其他张家人不同。”

 “也许他对你的看法也不一样呢？他不是特地来见了你一面吗？”

长琴合上了书。

“一样的。”她淡淡地说道。“他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什么想法。没有想，那就是石头。他就如一块石头一样，那么见与不见，都没有区别。”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是下一任的起灵。”

“难怪。”长琴看了一眼男孩离开的方向。“一个最典型的张家人。”

女人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长琴摇头道：“你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女人笑道：“有吗？哪里？”

“你问我在看什么书。”

“所以呢？”

“所以，你是有心的。”长琴注视着她说道。“一个有心的张家人。对我而言，这已经是世界上全部的区别。”